动物保护,别到黑熊这儿喊停
很多人都知道熊胆是一种药材,但并不知道是怎么从熊身上取出来的。活体取胆,不仅给熊带来灾难,也给患者带来潜在危害。中医药专家认为,熊胆并非良药且可以替代,有全国人大代表呼吁尽快取缔活熊取胆——
长期被取胆,黑熊非死即伤
身躯巨大的黑熊被囚在铁笼里,一根导管被插入长期固定在其腹部的引流瘘管中,无法动弹的黑熊哀号着,胆区剧烈的疼痛令它们浑身颤抖不止,这就是“活熊取胆”。这样的过程每天要有两次,每次持续两个小时。
7月13日,记者来到位于四川成都市郊的亚洲黑熊救护中心。自2002年成立以来,这里先后救助过258只被活体取胆的黑熊。
因为养熊在中国属于合法产业,再加上黑熊救护中心没有行政执法权,因此对黑熊的救助,中心必须和政府有关部门合作。中心已经救助的黑熊,不少是政府在关闭一些不符合规定的小养熊场之后移送来的。
经中心解救的黑熊,大部分身上都留下了后遗症。已经死去的熊,追溯死因,无不与抽取胆汁有直接关系。
救护中心公关经理朱柯告诉记者,在救护中心,半数以上的熊死于肝癌,其次是腹膜炎。这两种主要致死疾病,是钢铁导管长期对腹部及肝胆部位的反复刺激诱发的。
“很多人都只知道熊胆是一种药材,并不知道是怎么从熊身上取出来的。”朱柯说。
熊胆入药
带来巨大经济利益
熊胆在中国的入药史,可从《唐本草》的“熊脂”项下找到记录,《本草纲目》亦有详细论述。林业部门有关数据显示,目前共有123种中成药制剂处方中含有熊胆。
“养熊业在中国发展得比较晚,在20世纪70年代以前,人们如果需要熊胆,只能是捕杀,然后取出熊胆,一次性利用。在这种情况下,大量黑熊被杀掉。”据成都市政协委员、亚洲动物基金中国区外部事务总监张小海介绍,“为了保护野生黑熊,禁止野外捕杀,人们从国外引进了活熊取胆技术,这个出发点是好的。”
近几年来,四川、陕西、黑龙江等省药材生产、科研等部门进行了活熊驯养、人工“引流取胆”,在质量检测、药理、药化等方面都进行了大量研究工作。至2002年,中国从南到北分布了近300所大大小小的养熊场,总量在1.5万只以上。
据张小海介绍,取胆黑熊给养熊场、药厂带来了巨大的经济利益。以成都为例,在2008年,一公斤优质熊胆的售价在4000元以上,在利益驱动下,还出现了诸如熊胆酒、熊胆饮料、熊胆洗发水等产品。
虽然黑熊是国家保护动物,但取胆并不被法律禁止。在我国,黑熊被列为二级保护动物,属可开发利用的范围。我国野生动物保护法第27条规定,经营利用野生动物或者其产品的,应当缴纳野生动物资源保护管理费。
全国人大代表建议
取缔活熊取胆业
到黑熊救护中心参观的经历,给来自成都公交公司的全国人大代表周屏触动很大。2007年3月,在十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上,周屏联名其他代表提出了“关于制定取缔活熊取胆业时间表的建议”。
周屏等在建议中说,我国的几十家养熊场,采取活体抽取熊胆的方式牟取商业利益,造成七千多只国家二级保护动物长期遭受痛苦折磨,严重影响我国传统中医药行业的形象,给中药出口贸易带来负面影响,经过活熊取胆而生产的熊胆制品存在着对患者健康的潜在威胁。
代表们建议将黑熊列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,并制定取缔活熊取胆业的时间表,逐步减少熊胆产量,停止现有养熊场内的黑熊繁育、交易,停止熊胆药品的注册,严格限制熊胆的使用和市场销售,鼓励熊胆替代品的研究和推广工作,尽快制定动物福利法。
两年多后的7月14日,周屏面对记者,没能高兴起来。周屏向记者展示了林业部门于2007年8月1日给出的答复。答复说,熊类的保护状况与我国传统中医药的可持续发展密切相关,养殖一只黑熊的取胆总量相当于猎杀220只黑熊的取胆量,有效减少了乱捕滥猎现象。但由于当时关于野生动物保护的法律法规尚不健全,一些养熊场以残酷手段实施取胆,造成了极坏的社会影响。1992年以后,林业部门对商业性出口含熊胆制品的申请一律不予批准,也不再批准新建养熊取胆场。目前,中国养熊场已由上世纪90年代初的480多家降到68家。林业部门还联合卫生部门于2004年专门下发文件,对非法从事养熊取胆或养殖条件、技术和管理措施等不符合技术标准的,坚决依法查处或限期整改。同时,一律停止零售熊胆粉的活动。
“我对这个答复并不满意。”周屏说。
“远远不止68家,光是在网上注册并且刊登广告的养熊场就有一百多家。”张小海说,“政府确实出台了很多规定,但问题在于缺乏有效监管。”
四川省林业厅野生动物保护处原处长熊北蓉对记者说,活熊取胆非常残忍,但取缔养熊业,不是林业一个部门可以做到的,林业部门能做到的只是规范养熊业。
熊胆能否被其他药物替代
在熊北蓉看来,其实熊胆粉并不健康,很多熊都患有肝癌,体内抗生素严重超标,这样的熊胆粉对人体能有益处吗?
安徽医科大学教授祖述宪对记者说:“目前还没有证据证明熊胆粉危害人体健康。但动物胆汁成分很粗糙并含有抗生素,人服用后有可能感染,但这需要有关机构去检验。”
黑熊救助中心一直在尝试做这方面的检验,但这种检验太难了,这是政府部门该做的事。
祖述宪认为,实际上,从古至今,中医开方子的时候很少用到熊胆。现在一些养熊场或者制药公司的宣传广告上讲了很多熊胆的作用,经不起临床检验。“我不否认熊胆有功效,现代医药证明,胆里面含有胆汁酸,胆汁酸里面有一种去氧胆酸,它确实有利胆的作用,但是它在动物胆汁里面的含量是很少的,并且去氧胆酸可通过化学合成,那为什么不直接用去氧胆酸,而要从熊胆里面提取呢?”
据某协会提供的一份报告显示,至少有54种草药制品可以完全替代熊胆,如常春藤茎、蒲公英、菊花、鼠尾草和大黄等。
“我研究中医已经四十多年了,从未使用过熊胆。现在我们已经有多种草药替代品和合成药材,它们和熊胆汁的医药作用是一样的。”中国药膳研究会的中医学家刘正才教授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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